第23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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害怕。
他是在問她，害不害怕。
在這個世界上, 知道她是個膽子小的人有好幾個, 但在這其中，會在她發一句話過去就問她是不是害怕的人, 從來沒有過。
她想起那天停電的晚上，他帶著卡爾爬到十一樓, 電話裏的低聲安慰，還讓卡爾守了她一個晚上。
她握著手機，心裏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, 但她不知道該說什麽。
正發呆的時候，手機再次嗡嗡的響了起來。
這一次是電話。
楚小恬楞了一下，接起來。
“在哪兒？”
“在家裏。”她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音有些沙啞，可她明明是沒有想哭的, “我在媽媽家裏。”
但即便她可以壓制，段逍還是聽出了她情緒的不對，“你怎麽了？”
“我沒事……就是想雪球，也想卡爾了。”
段逍沈默了一下，說：“它們也想你。”
“真的嗎？”
“嗯。”
楚小恬捂住嘴唇, 有些想笑, 又有些想哭。
雪球就像她的孩子, 一天不見就會想念，而卡爾……
卡爾是段逍的護衛犬, 它的身上有很多屬於它主人的特質, 大多數時候都是沈默的, 強悍又堅韌，但在某些時候，又會透出一種獨特的溫柔來。
她無法抗拒卡爾，就像她無法抗拒這個男人。
他只要簡單的一句話，就能輕而易舉讓她強撐了很久的情緒瞬間崩塌。
她其實很想說，她還有兩個很想念的人。
一個是爸爸，一個是他。
“哭了？”段逍忽然道。
楚小恬搖搖頭，“沒有，我沒有哭，我只是……有些害怕。”
她說完就有些懊惱：“對不起，我膽子太小了。”
“每個人都有害怕的東西。”
“那你呢？你也有嗎？”
楚小恬說完才察覺到這句話問的太唐突，剛想開口道歉，忽然聽到段逍說：“有。”
楚小恬楞了一下。
“你的藥忘記拿了。”段逍淡淡道。
他這麽一說，楚小恬才想起來大夫給她開的治療失眠的藥忘了他車上了。
“啊，我忘記了。”
“在我這裏丟不了。”段逍問她：“什麽時候回來？”
“沒事的話，這兩天就應該回去了。”
直到躺到床上，快要入睡的時候，楚小恬還在想，段逍會怕什麽？
每個人，內心裏都有害怕的東西，可她很難想象，那樣強悍的男人，內心裏會害怕什麽。
第二天楚小恬起來想寫會東西，卻發現在這裏她依然無法靜下心來寫。
“媽媽，我下午想回去了。”
梁鈺驚訝道：“回去這麽早做什麽？正好今天來客人，你先別走了。”
好不容易來一趟，梁鈺哪裏會讓她走那麽早，正好下午家裏來親戚了，有長輩也有孩子，梁鈺就拉著楚小恬去見人。
楚小恬最怕應付不熟悉的親戚，尤其親戚還大多是俞家那邊的。
“都二十三了？真看不出來，跟十八歲小姑娘似的。”
梁鈺笑著說：“是啊，我女兒隨我，顯小。”
“結婚了嗎？有孩子了嗎？”
梁鈺搖搖頭，“還沒呢，這才多大，不急。”
她雖然希望楚小恬能談個戀愛，但別的人問起來，她還是護著女兒的。
趁著親戚被雙胞胎吸引走，楚小恬上了樓，剛松了口氣，手機上有提示音響起。
這個提示音是郵箱的，楚小恬連忙打開郵箱查看。
是她爸爸發來的郵箱！
寶貝女兒，爸爸沒事，別擔心，那些錢本來就是爸爸賺給你的零花錢，你想怎麽花就怎麽花，不用給爸爸省錢。
爸爸暫時無法回去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。
寥寥幾句話看完，楚小恬卻並沒有完全放心下來。
如果他安然無事，為什麽不給她打電話？以前如果她發郵件過去，他就算不開視頻電話，也會給她打個電話報平安。
為什麽暫時無法回來？是因為太忙，還是被什麽事情困住了？
楚小恬又給他回了一封郵件，並在最後說想跟他通個電話，但等了一下午，他都沒有回。
樓下親戚還在，已經準備吃飯了，楚小恬沒有心思去吃飯，最後還是打了電話給駱北霜。
駱北霜說：“你先別擔心，說不定是你爸爸現在在的那個地方太偏遠，又或者是在海上，沒有信號，所以才不能給你打電話。”
“你能不能幫我查查郵件的IP地址？我想知道他在哪裏。”
“可以。”
駱北霜速度很快，她把郵箱讓她登錄之後，不到十分鐘就給她回了電話。
“小恬，你覺得他在哪裏？”
“在J國首都嗎？或者是在海上？查不到？”
“不。”駱北霜的語氣有些沈重，“他現在，很可能是在K國一個城市。”
楚小恬震驚道：“K國？！”
K國是一個靠海的小國家，那裏的經濟並不發達，而且很多方面都很落後，前段時間聽新聞說國家內部還發生了動亂，很多華人都撤離了那裏。
“你先別多想，現在什麽都還不確定，也許你爸爸是去那裏出差做生意，現在已經在回J國的途中了，再等等吧，實在不行再想想辦法。”
但即便駱北霜這麽安慰她，楚小恬還是無法平靜下來。
她止不住的想她父親遠在他國是不是遇到了什麽危險，又或者是什麽意外，就連聯系都聯系不到人。
晚上梁鈺喊她吃飯，她沒心思吃，原本想跟她說，又猶豫了一下。
這幾年梁鈺的身體一直不太好，前段時間做了個手術剛恢覆過來，梁鈺現在的心思雖然都在這個家庭裏，但她和楚寒江，從另一種層面來說，是親人，也是朋友，在事情沒確定的情況下，楚小恬決定先不告訴她，以免她也跟著擔心。
“媽媽，我忽然想起來我該去接雪球了，那邊還有朋友有事找我，我今天就先回去吧，過段時間再來看你。”
她在這裏，是無法安下心來的。
梁鈺本想再留她兩天，但見她執意回去，只好答應了。
“不過今天司機送客人回家還沒回來，你要不等明天一早再回去？”
“不用，我自己回去就好了。”
“怎麽那麽急啊。”梁鈺狐疑道：“你是不是急著去見什麽人？”
楚小恬：“……被你發現了！”
梁鈺瞪大眼睛，“你要去見誰？！”
“心上人。”楚小恬淡定道。
十分鐘後，梁鈺把給她買的衣服和讓保姆做的小零食塞了滿滿一箱，並愉快的送她出了家門，“一會兒媽媽給你打點錢，你回去跟你閨蜜逛逛街買點新衣服化妝品什麽的，別老穿你那些黑白衣服，不管談不談戀愛也一定要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，知道嗎？”
“知道啦。”
梁鈺把她送上了車，楚小恬一上車，臉上的笑容就徹底消失了。
她翻了翻信箱，把楚寒江發給她的所有郵件，從頭到尾的看了一遍。
楚寒江還是很疼她的，以前哪怕是一些小事，只要她不開心就喜歡給他發郵件，他總是很耐心的把她所有的小煩惱都理的清清楚楚，並教導她，安慰她，鼓勵她，除了陪在她身邊這一點外，所有父親能為女兒做的事情，他都會為她做。
楚小恬忍不住又給他發了一封郵件——爸爸，我真的很想你，也很擔心你，如果方便的話，給我打個電話，好嗎？
外面忽然下起了雨，而且下的還不小。
楚小恬看著窗外的雨滴，她以為這次又是石沈大海，沒想到兩個小時後，她剛剛下車準備跑到前面避雨的時候，電話突然響了。
號碼是來自境外，楚小恬立刻接起來，緊張的聲音都在發抖：“餵？”
電話那邊似乎信號不好，傳來一陣被幹擾的聲音，聽不到任何人說話的聲音。
“爸爸，是爸爸嗎？爸爸是你嗎？”
又是一陣信號被幹擾的聲音過後，楚小恬聽到那邊雜亂的聲音，緊接著一個熟悉沙啞的聲音傳了過來，“恬恬，我是爸爸。”
楚小恬已經三個月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了，一下子就激動起來，“爸爸，你現在在哪裏？我好擔心你啊。你沒事嗎？”
“爸爸沒事，只是出了一點小狀況。”
即便聲音並不清晰，楚小恬還是聽出了他嗓音裏的虛弱和疲憊，她心神一緊，“爸爸，你是在K國嗎？你是不是遇到什麽麻煩了？”
“我女兒什麽時候這麽聰明了。”楚寒江笑了一下，但聽得出來很勉強，“爸爸不瞞你，我現在的確是在K國，不過你不用擔心，我很快就會回去了……”
他話還沒說完，又是一陣嘈雜的聲音，他的聲音變得斷斷續續：“別擔心我，好好照顧自己，爸爸相信你可以……小恬，你要……”
楚小恬睜大眼睛，“爸爸，你說什麽？我聽不見？”
電話那邊沒有聲音了。
楚小恬馬上打過去，但打了很多遍都沒有接通，她茫然的站在車站裏奔波的人流中，呆了半晌，忽然蹲下身體大哭起來。
她也想克制，也想忍耐，任何事情，她都可以忍，哪怕害怕到崩潰的地步，她也可以自己承受。
可聽到楚寒江的聲音，她無論如何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。
這些年來，她實在是太想念，太擔心他了，但她無法對任何人傾訴這種擔憂，包括她父親，她不想再給他任何壓力，她想讓他知道，她長大了。
然而這一刻，恐慌、害怕、擔憂，全部都一股腦的湧了上來，雨越下越大，冰冷的雨滴落在她的身上，很快就把她全身淋濕。
她就像一個與家人走失迷路的小女孩兒，在茫茫人海中無助的哭泣，完全意識不到自己在雨中，有很多人都圍了上來，一個年邁的阿姨彎身給她打著傘，問她怎麽了。
“小姑娘，你是不是遇到什麽麻煩了呀？”
“丟錢了嗎？遇到壞人了？”
“別哭了，你需要幫忙跟大家說吧。”
然而這時候的她已經聽不見外界的聲音。
一個警察從人群中擠過來，一看楚小恬，發現自己果然沒看錯人，“楚小恬？你怎麽了？”
楚小恬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，擡起頭來。
是季川。
季川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現在情緒很崩潰，滿臉都是雨水和淚水，話也說不出來，於是果斷的叫來了女同事，把她帶上了車。
季川是來查案的，碰巧在車站外面碰見了楚小恬，他上次在醫院裏對她的印象就很深刻，再加上那天在段逍的車上看見她，不管都不行。
不遠處就是一家派出所，季川讓同事把楚小恬帶到休息室，給她倒了杯熱水，在女警察的安慰下，楚小恬終於平靜了很多，但看得出來情緒還是不穩定，整個人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。
季川想了想，打給了段逍。
段逍可能在忙，沒有立刻接電話，過了一會兒才回過來，“季川，什麽事？”
“也沒什麽事兒，就是想問問你，上次在你車上那個姑娘……就是醫院裏你救的那個，還記得不？”
“你等一下。”
季川聽到一陣剎車聲，是段逍把車停下了。
“她怎麽了？”
季川跟他說了一下情況，“也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，我看她情緒也穩定的差不多了，要不我送她回……”
段逍打斷他，“看著她，我馬上到。”
“啊？你要過……”
季川話還沒說完，那邊電話已經掛了。
也就十幾分鐘的時間，派出所門口停了一輛越野。
楚小恬低著頭，眼淚一顆一顆的往下落，女警官給她披了一張毯子，可她的身體還在不停發著抖，被淋濕的頭發貼在臉上，更顯得她臉色蒼白。
屋裏傳來腳步聲的時候，她並沒有聽見，她現在整個人的心緒都在楚寒江剛才那個電話上。
直到一個高大的身影籠罩住她。
男人在她面前蹲下身，看著她的眼睛，“楚小恬，你怎麽了？”
楚小恬瞳孔縮了一下，擡頭看向他。
段逍擰起眉。
他看到過太多類似的眼神，茫然的，倉惶的，無助的。
他們大多都受到了極大的傷害，又或者，突然間失去了重要的人。
段逍頓了一下，擡起手，輕輕覆蓋在楚小恬冰涼的手背上，然後看著她的眼睛，緩緩道：“告訴我，發生什麽事了？”
他手上的溫度剎那間像是燙了她一下，楚小恬怔了怔，想要開口，嗓子裏卻像是被什麽堵住了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，只有眼淚嘩啦啦往下掉。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她開口時聲音都是支離破碎的，一句話還沒說出來，段逍忽然站起身，伸手把她帶進了懷裏。
“好了，不要說了。”他把她攬進懷裏，一手輕輕攏住她的頭，低聲道：“想哭就哭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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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這個世界上, 知道她是個膽子小的人有好幾個, 但在這其中，會在她發一句話過去就問她是不是害怕的人, 從來沒有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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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握著手機，心裏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, 但她不知道該說什麽。
正發呆的時候，手機再次嗡嗡的響了起來。
這一次是電話。
楚小恬楞了一下，接起來。
“在哪兒？”
“在家裏。”她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音有些沙啞，可她明明是沒有想哭的, “我在媽媽家裏。”
但即便她可以壓制，段逍還是聽出了她情緒的不對，“你怎麽了？”
“我沒事……就是想雪球，也想卡爾了。”
段逍沈默了一下，說：“它們也想你。”
“真的嗎？”
“嗯。”
楚小恬捂住嘴唇, 有些想笑, 又有些想哭。
雪球就像她的孩子, 一天不見就會想念，而卡爾……
卡爾是段逍的護衛犬, 它的身上有很多屬於它主人的特質, 大多數時候都是沈默的, 強悍又堅韌，但在某些時候，又會透出一種獨特的溫柔來。
她無法抗拒卡爾，就像她無法抗拒這個男人。
他只要簡單的一句話，就能輕而易舉讓她強撐了很久的情緒瞬間崩塌。
她其實很想說，她還有兩個很想念的人。
一個是爸爸，一個是他。
“哭了？”段逍忽然道。
楚小恬搖搖頭，“沒有，我沒有哭，我只是……有些害怕。”
她說完就有些懊惱：“對不起，我膽子太小了。”
“每個人都有害怕的東西。”
“那你呢？你也有嗎？”
楚小恬說完才察覺到這句話問的太唐突，剛想開口道歉，忽然聽到段逍說：“有。”
楚小恬楞了一下。
“你的藥忘記拿了。”段逍淡淡道。
他這麽一說，楚小恬才想起來大夫給她開的治療失眠的藥忘了他車上了。
“啊，我忘記了。”
“在我這裏丟不了。”段逍問她：“什麽時候回來？”
“沒事的話，這兩天就應該回去了。”
直到躺到床上，快要入睡的時候，楚小恬還在想，段逍會怕什麽？
每個人，內心裏都有害怕的東西，可她很難想象，那樣強悍的男人，內心裏會害怕什麽。
第二天楚小恬起來想寫會東西，卻發現在這裏她依然無法靜下心來寫。
“媽媽，我下午想回去了。”
梁鈺驚訝道：“回去這麽早做什麽？正好今天來客人，你先別走了。”
好不容易來一趟，梁鈺哪裏會讓她走那麽早，正好下午家裏來親戚了，有長輩也有孩子，梁鈺就拉著楚小恬去見人。
楚小恬最怕應付不熟悉的親戚，尤其親戚還大多是俞家那邊的。
“都二十三了？真看不出來，跟十八歲小姑娘似的。”
梁鈺笑著說：“是啊，我女兒隨我，顯小。”
“結婚了嗎？有孩子了嗎？”
梁鈺搖搖頭，“還沒呢，這才多大，不急。”
她雖然希望楚小恬能談個戀愛，但別的人問起來，她還是護著女兒的。
趁著親戚被雙胞胎吸引走，楚小恬上了樓，剛松了口氣，手機上有提示音響起。
這個提示音是郵箱的，楚小恬連忙打開郵箱查看。
是她爸爸發來的郵箱！
寶貝女兒，爸爸沒事，別擔心，那些錢本來就是爸爸賺給你的零花錢，你想怎麽花就怎麽花，不用給爸爸省錢。
爸爸暫時無法回去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。
寥寥幾句話看完，楚小恬卻並沒有完全放心下來。
如果他安然無事，為什麽不給她打電話？以前如果她發郵件過去，他就算不開視頻電話，也會給她打個電話報平安。
為什麽暫時無法回來？是因為太忙，還是被什麽事情困住了？
楚小恬又給他回了一封郵件，並在最後說想跟他通個電話，但等了一下午，他都沒有回。
樓下親戚還在，已經準備吃飯了，楚小恬沒有心思去吃飯，最後還是打了電話給駱北霜。
駱北霜說：“你先別擔心，說不定是你爸爸現在在的那個地方太偏遠，又或者是在海上，沒有信號，所以才不能給你打電話。”
“你能不能幫我查查郵件的IP地址？我想知道他在哪裏。”
“可以。”
駱北霜速度很快，她把郵箱讓她登錄之後，不到十分鐘就給她回了電話。
“小恬，你覺得他在哪裏？”
“在J國首都嗎？或者是在海上？查不到？”
“不。”駱北霜的語氣有些沈重，“他現在，很可能是在K國一個城市。”
楚小恬震驚道：“K國？！”
K國是一個靠海的小國家，那裏的經濟並不發達，而且很多方面都很落後，前段時間聽新聞說國家內部還發生了動亂，很多華人都撤離了那裏。
“你先別多想，現在什麽都還不確定，也許你爸爸是去那裏出差做生意，現在已經在回J國的途中了，再等等吧，實在不行再想想辦法。”
但即便駱北霜這麽安慰她，楚小恬還是無法平靜下來。
她止不住的想她父親遠在他國是不是遇到了什麽危險，又或者是什麽意外，就連聯系都聯系不到人。
晚上梁鈺喊她吃飯，她沒心思吃，原本想跟她說，又猶豫了一下。
這幾年梁鈺的身體一直不太好，前段時間做了個手術剛恢覆過來，梁鈺現在的心思雖然都在這個家庭裏，但她和楚寒江，從另一種層面來說，是親人，也是朋友，在事情沒確定的情況下，楚小恬決定先不告訴她，以免她也跟著擔心。
“媽媽，我忽然想起來我該去接雪球了，那邊還有朋友有事找我，我今天就先回去吧，過段時間再來看你。”
她在這裏，是無法安下心來的。
梁鈺本想再留她兩天，但見她執意回去，只好答應了。
“不過今天司機送客人回家還沒回來，你要不等明天一早再回去？”
“不用，我自己回去就好了。”
“怎麽那麽急啊。”梁鈺狐疑道：“你是不是急著去見什麽人？”
楚小恬：“……被你發現了！”
梁鈺瞪大眼睛，“你要去見誰？！”
“心上人。”楚小恬淡定道。
十分鐘後，梁鈺把給她買的衣服和讓保姆做的小零食塞了滿滿一箱，並愉快的送她出了家門，“一會兒媽媽給你打點錢，你回去跟你閨蜜逛逛街買點新衣服化妝品什麽的，別老穿你那些黑白衣服，不管談不談戀愛也一定要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，知道嗎？”
“知道啦。”
梁鈺把她送上了車，楚小恬一上車，臉上的笑容就徹底消失了。
她翻了翻信箱，把楚寒江發給她的所有郵件，從頭到尾的看了一遍。
楚寒江還是很疼她的，以前哪怕是一些小事，只要她不開心就喜歡給他發郵件，他總是很耐心的把她所有的小煩惱都理的清清楚楚，並教導她，安慰她，鼓勵她，除了陪在她身邊這一點外，所有父親能為女兒做的事情，他都會為她做。
楚小恬忍不住又給他發了一封郵件——爸爸，我真的很想你，也很擔心你，如果方便的話，給我打個電話，好嗎？
外面忽然下起了雨，而且下的還不小。
楚小恬看著窗外的雨滴，她以為這次又是石沈大海，沒想到兩個小時後，她剛剛下車準備跑到前面避雨的時候，電話突然響了。
號碼是來自境外，楚小恬立刻接起來，緊張的聲音都在發抖：“餵？”
電話那邊似乎信號不好，傳來一陣被幹擾的聲音，聽不到任何人說話的聲音。
“爸爸，是爸爸嗎？爸爸是你嗎？”
又是一陣信號被幹擾的聲音過後，楚小恬聽到那邊雜亂的聲音，緊接著一個熟悉沙啞的聲音傳了過來，“恬恬，我是爸爸。”
楚小恬已經三個月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了，一下子就激動起來，“爸爸，你現在在哪裏？我好擔心你啊。你沒事嗎？”
“爸爸沒事，只是出了一點小狀況。”
即便聲音並不清晰，楚小恬還是聽出了他嗓音裏的虛弱和疲憊，她心神一緊，“爸爸，你是在K國嗎？你是不是遇到什麽麻煩了？”
“我女兒什麽時候這麽聰明了。”楚寒江笑了一下，但聽得出來很勉強，“爸爸不瞞你，我現在的確是在K國，不過你不用擔心，我很快就會回去了……”
他話還沒說完，又是一陣嘈雜的聲音，他的聲音變得斷斷續續：“別擔心我，好好照顧自己，爸爸相信你可以……小恬，你要……”
楚小恬睜大眼睛，“爸爸，你說什麽？我聽不見？”
電話那邊沒有聲音了。
楚小恬馬上打過去，但打了很多遍都沒有接通，她茫然的站在車站裏奔波的人流中，呆了半晌，忽然蹲下身體大哭起來。
她也想克制，也想忍耐，任何事情，她都可以忍，哪怕害怕到崩潰的地步，她也可以自己承受。
可聽到楚寒江的聲音，她無論如何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。
這些年來，她實在是太想念，太擔心他了，但她無法對任何人傾訴這種擔憂，包括她父親，她不想再給他任何壓力，她想讓他知道，她長大了。
然而這一刻，恐慌、害怕、擔憂，全部都一股腦的湧了上來，雨越下越大，冰冷的雨滴落在她的身上，很快就把她全身淋濕。
她就像一個與家人走失迷路的小女孩兒，在茫茫人海中無助的哭泣，完全意識不到自己在雨中，有很多人都圍了上來，一個年邁的阿姨彎身給她打著傘，問她怎麽了。
“小姑娘，你是不是遇到什麽麻煩了呀？”
“丟錢了嗎？遇到壞人了？”
“別哭了，你需要幫忙跟大家說吧。”
然而這時候的她已經聽不見外界的聲音。
一個警察從人群中擠過來，一看楚小恬，發現自己果然沒看錯人，“楚小恬？你怎麽了？”
楚小恬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，擡起頭來。
是季川。
季川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現在情緒很崩潰，滿臉都是雨水和淚水，話也說不出來，於是果斷的叫來了女同事，把她帶上了車。
季川是來查案的，碰巧在車站外面碰見了楚小恬，他上次在醫院裏對她的印象就很深刻，再加上那天在段逍的車上看見她，不管都不行。
不遠處就是一家派出所，季川讓同事把楚小恬帶到休息室，給她倒了杯熱水，在女警察的安慰下，楚小恬終於平靜了很多，但看得出來情緒還是不穩定，整個人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。
季川想了想，打給了段逍。
段逍可能在忙，沒有立刻接電話，過了一會兒才回過來，“季川，什麽事？”
“也沒什麽事兒，就是想問問你，上次在你車上那個姑娘……就是醫院裏你救的那個，還記得不？”
“你等一下。”
季川聽到一陣剎車聲，是段逍把車停下了。
“她怎麽了？”
季川跟他說了一下情況，“也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，我看她情緒也穩定的差不多了，要不我送她回……”
段逍打斷他，“看著她，我馬上到。”
“啊？你要過……”
季川話還沒說完，那邊電話已經掛了。
也就十幾分鐘的時間，派出所門口停了一輛越野。
楚小恬低著頭，眼淚一顆一顆的往下落，女警官給她披了一張毯子，可她的身體還在不停發著抖，被淋濕的頭發貼在臉上，更顯得她臉色蒼白。
屋裏傳來腳步聲的時候，她並沒有聽見，她現在整個人的心緒都在楚寒江剛才那個電話上。
直到一個高大的身影籠罩住她。
男人在她面前蹲下身，看著她的眼睛，“楚小恬，你怎麽了？”
楚小恬瞳孔縮了一下，擡頭看向他。
段逍擰起眉。
他看到過太多類似的眼神，茫然的，倉惶的，無助的。
他們大多都受到了極大的傷害，又或者，突然間失去了重要的人。
段逍頓了一下，擡起手，輕輕覆蓋在楚小恬冰涼的手背上，然後看著她的眼睛，緩緩道：“告訴我，發生什麽事了？”
他手上的溫度剎那間像是燙了她一下，楚小恬怔了怔，想要開口，嗓子裏卻像是被什麽堵住了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，只有眼淚嘩啦啦往下掉。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她開口時聲音都是支離破碎的，一句話還沒說出來，段逍忽然站起身，伸手把她帶進了懷裏。
“好了，不要說了。”他把她攬進懷裏，一手輕輕攏住她的頭，低聲道：“想哭就哭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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